【超级富贵】二千七百一十八
-陈立农的场合
最后一次了，他想。
陈立农转头看一直以来站在自己右手边的人，突然觉得释怀，那些欲言又止的隐晦心思终于可以不用再可以掩藏，随着这场喧嚣而盛大的落幕一起结束。
他弯起自己的臂弯，又弯起眉眼，笑着看黄明昊，和平常的每一次一样，温柔又得体的示意对面的人挽上自己的手臂。
黄明昊也看他，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一侧头就能看到对方。黄明昊为了今天的惊喜穿了红色旗袍，梳着俏皮的丸子头，cody费劲心思黏上的眼睫毛和比以往更加精致柔顺的眼妆，都比不上黄明昊看过来的那一秒眼波流转。
一秒就足够陈立农胆怯地垂下眼眸，他盯着自己的手肘，心里清楚在此时此刻黄明昊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他，可慌乱还是无法控制地向他侵袭。他没有看见黄明昊故作含羞带怯的矜持，只想着如果以往的每一秒都能像现在这样绵延漫长该有多好。
于是不自觉地抬头看了黄明昊一眼，又被对方乱颤的眼睫戳中心头，和那些他自我感知的黄明昊的专注和温情一样，明明知道是假的，又忍不住背着所有人偷偷收藏。
直到黄明昊真正挽上他，陈立农故作镇定地看了一眼正前方，不知道是眼前的强光还是内心的迷茫让他什么也没看，只听见自己原本大声跳动的心脏在尖叫与喧闹中逐渐偃旗息鼓。
他下意识地向右看，措不及防又意料之中地和黄明昊对视，忽然就有些钦佩自己。未成年人总是莽撞青涩又无所顾忌，只有他能站在离黄明昊这么近的位置，在黄明昊微妙又黏着的眼神中游刃有余地掩藏自己的隐晦心思。
陈立农总是太冷静又太理智，他像是一个被分裂的个体，总是那么平静地看着另一个被分裂出来的灵魂为了黄明昊而晕眩和痛苦。那些晕眩和痛苦都是他不想要的，不应该出现在他预定好的逐渐顺遂的人生中，即使那个灵魂无时无刻不在绝望地质问自己：陈立农，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想起在大厂的那场雪，那好像还是几天前的事情。
台湾的亚热带季风气候，让他在潮湿和温热中活了十几年，廊坊的大雪是突如其来的惊喜。
本质上来说，陈立农从来不是一个少见多怪的人，可漫长的冬日，他被包裹在暖气、羽绒服，和那些不明真相的跟风谩骂中，一场雪倒是给了他一点点拂动的惊喜。
他难得没有泡在练习室，而是一个人走到室外人迹罕至的角落，看着雪花落到草地上，用尽力气地努力堆积，及其缓慢地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总是跟所有人都能亲亲密密，打打闹闹的黄明昊。他们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黄明昊总能轻易地走进别人的生活，陈立农却总是那样礼貌又安静地守卫着自己世界。
难免有些惊讶，在陈立农的认知中，现在的黄明昊应该是和周锐他们吵吵闹闹地打雪仗，或者跟自己同公司的队友亲亲热热地去超市。
可黄明昊走了过来，没有像往常对每个人那样不自觉地撒着娇亲近，像是看穿了陈立农的礼貌和疏离，又像是他本来就是那样，他跪在离陈立农不远的地方，喊了一声“农农”，算是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的俯下身去拢地上的雪。
陈立农没有打扰他，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他忽然觉得，也许，他们是一样的人。
后来，就像是默契，两个算不上熟的人，却总能在需要平静的时候遇上对方，一次又一次，在只有两个人的安静空间独处，心照不宣地从互不干扰，到相互依靠。他们都年级太小，又太过懂事，带着少年的敏感易碎故作坚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越努力越幸运，他们两个一起出道了。
在炸开的纸质礼花和粉丝尖叫中，黄明昊回身向背后的练习生们鞠躬，刚刚好就在陈立农正面前。陈立农也向黄明昊鞠躬，那时他才发现有些爱意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地充满心脏又盈满眼眶，可下一秒他就知道，那些都是不必需的。
站直身体的时候陈立农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笑，那些悸动在不为人知的时候被迅速扼杀，不会被任何人发觉，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除了那个鞠躬的时间有些许无伤大雅的漫长。
-黄明昊的场合
他低下头，看着陈立农弯起的臂弯，脸上下意识地浮现笑意，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笑。在这个过分喧闹的场合，黄明昊却仍然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均匀而平稳，和那次一点也不一样。
黄明昊知道，陈立农对自己是有些不同的。
陈立农大多数时间像是一只无害的兔子，笑眯眯地看着所有人，待人又是谁都无法讨厌的熨帖和绅士。可是又没有谁能真正走近他，他可以和你社交，却不会和你交心，可只有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过多次不谋而合的巧遇，也许是两个人过于相似，黄明昊总觉得自己能够轻易地看穿陈立农的心，包括看穿，陈立农明明喜欢自己却又刻意隐藏的样子。
少年总是喜欢把备受宠爱当做炫耀的资本，可黄明昊从来不是这样，他比起一般的同龄人经历了太多，又失去了太多，所以当他敏锐地发现了陈立农的那点不同，他不敢问不敢说，不敢索取也不敢贪恋，他默默按下自己心中那些鬼迷心窍的黏腻欣喜，然后平静地和对方四目相对，眼神交汇间没有泄露一点点秘密。
陈立农和黄明昊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些拘谨和怀疑，黄明昊于是更加爱和他开玩笑，说一些似是而非，不着边际的话，就像在美国的那一次，黄明昊对陈立农说：“我也送一辆这么大的车给你，等你有小孩的时候”。
说完才觉得残忍，对对方是，对自己也是。
黄明昊不止一次地想过，也许以后组合解散，他们也可以不用分开。以陈立农的性格，肯定会比自己更早的结婚生子，而自己就像一个老朋友，陪在陈立农，甚至是他的老婆孩子身边。他会对陈立农的孩子很好，比陈立农对自己还要好。他不会结婚，会做一个优秀又迷人的钻石王老五。也许陈立农的宝贝女儿也会被自己迷住，偷偷暗恋自己被父母发现，然后他会怀着抱歉、感谢、和一些尘封已久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心思对陈立农的女儿说：“宝贝，对不起，叔叔有喜欢的人。”
这个念头是在那次见面会上打消的。
被要求和粉丝打电话的时候，黄明昊那些稀奇古怪的甜蜜是早就准备好的，可是靠近陈立农却是一个晃神决定的事情。陈立农任由他抱着配合他的演出，直到陈立农轻巧地闭眼凑上来，短暂到黄明昊以为是错觉。
即使以为是错觉也足够黄明昊心跳，心跳震动的幅度太大，让他隐隐约约地甚至觉得自己被震的有些心痛。他不知道一直以来隐藏的那么好的陈立农为什么会突然凑上来，心就那样毫无防备地彻底崩塌。他突如其来的心痛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那些陪伴陈立农的妄想还是应该尽快结束，那些触手可及才是最难以承受的绝望。
爱意掩饰得再好也会无法避免的暴露，更何况自己演技蹩脚。就连比自己演技更为精湛的陈立农都会在弯腰鞠躬而看不见前方时，心脏忽而柔软，防备崩塌地牵起自己的手背亲吻，自己又如何能在陈立农身边骗过众人而不被发现。
还是画下一个句点吧，黄明昊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挽起陈立农的手臂，带着平静的笑意和陈立农对视，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吧，黄明昊想，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蒙心思被放进盒子里尘封。
陈立农抱紧了黄明昊却亲在空中的那个吻，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们想起来，都会觉得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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